青丘界之十二金人第十三回:乱世残篇窥孔明(4)
枉崔绍平日聪明机变,今日想到父亲冲入屋子,见到自己和一个姑娘睡在床上那暴跳如雷的样子,也不禁打了个冷颤。他伸手轻轻捂住小柔的嘴巴,拉过被子盖在她的头上,压低声音叮嘱道:“妹子,我爹要来了,这人凶得很,要是看到我们睡在一张床上,我的小命不保。你藏在这里千万不能乱动。我,我我,出去应付,应付一下。”
小柔听到崔绍说话嘴都瓢了,心里也是惴惴不安。蜷缩起四肢藏于被中,大气也不敢喘。
崔绍一骨碌坐起身,稍微平复了一下怦怦乱跳的心,小心地打开房门,见阿根满脸大汗地站在面前。崔绍急道:“阿根,我爹到哪儿了?我偷书的事情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的?你倒是说话啊!”阿根站立不动,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,张开大嘴却不发出声音,脸上表情怪异不堪。
崔绍更加着急,推开阿根就想往书房奔去。阿根是推开了,没想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人,手里捧着一摞潮湿发皱的信纸,怒目横眉地紧紧盯着崔绍的双眼。崔绍双膝发软,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:“爹,您老人家休息得可好?”
老夫子崔节怒道:“生了你这个孽障,老祖宗都要从棺材里坐起来,抡巴掌把我打醒了!你说我休息得好不好?我来问你,这些信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会散落在你的书房里?那个破木箱子又是怎么回事?你,你你还不给我一个交代!”
崔绍眨巴眨巴眼睛,茫然道:“我昨晚上头疼早早睡了,阿根,怎么回事?”阿根一听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,口不择言道:“少爷,举头三尺有神明!我胆子小,从来不说谎,你从后园挖箱子的事可不是我告的密。”
崔绍头大如斗,肚中大骂蠢材,心智仍不慌乱,装作恍然大悟道:“哦,爹,原来您是问那口箱子啊!说来也巧,我呢,昨天那个、那个闲来无事,想起后园菜地年久无人打理,想去锄锄草,顺便松动松动筋骨。结果您猜怎么着,愣是让我从地里挖出一个樟木箱子来。我奇怪啊,怎么会有个樟木箱子呢?阿根,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个箱子?”一边说,一边背过身来向阿根大使眼色。
阿根说走了嘴,正怕少爷见怪,见崔绍这般神色,福至心灵道:“对啊,怎么会有这么个箱子呢?莫不是少爷你埋下的……啊,不可能!可也不是我埋的……对了,肯定是哪个小贼,把偷了东西埋在那里了,少爷,你说我说得对不对?”
崔绍恨得牙根痒痒,回头看老夫子面色不善,支支吾吾道:“阿根说得很有道理,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。我一时好奇,就把箱子打开了,好家伙,原来是爹爹你当年丢失的那些宝贝信札!这个小贼真是狡猾,当年偷了您的信札竟然没有带走,而是埋在后园了。本来这样的大喜事应该马上禀报您老人家,但是当时天色已经晚了,孩儿又有点儿好奇,想看看这些信札里写了什么内容。俗话说得好,家有长子,国有大臣!所以没经过你的同意,就擅自开箱验看了一番。”崔绍越说越带劲,口沫乱发,阿根听得实在忍不住,侧过身捂嘴偷笑,崔绍暗地踢了他一脚,面上仍是向父亲恭敬施礼,道:“虽然书信潮湿了一些,但经过孩儿验看,大部分仍能辨识,孩儿准备趁天气晴好,一份份好好晾晒,作为传家之宝,仔细收藏。”
崔节大喝一声:“谢谢你的好心!千防万防,家贼难防!你去菜园锄草?真是勤劳啊!那么大一个后园,你东也不挖,西也不挖,就找瓜架下落锄头,挖得真准,一锄头下去就挖到了宝。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!”崔绍一听头上冒汗,暗骂自己粗心大意,为什么挖出箱子以后没有毁尸灭迹,将那个大坑填平?此时绞尽脑汁,谎话却一句也编不出来。
崔节怒气上冲,扭头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,看到墙角倚着两根荆条,也顾不得荆刺扎手,抄起来就冲崔绍身上、腿上招呼。其实凭着崔绍现在的功夫,别说是荆条,就是棍棒加身也伤不到他。但别看崔绍平时顽皮胡闹,为人却是至孝,从不愿忤逆父亲。父亲要打,他便泰然受之,口中只管不停歇地胡喊乱叫,一来让父亲下手轻一些,二来也为了让父亲消气,维护父道尊严。果然崔节打了几下之后,到底父子连心,下手渐渐轻了下来。
崔绍心中得意,越发叫得震天响。正在此时,房中“哐当”一声响,似乎有人弄翻了什么家什。崔节愕然停手,侧身向房内看去,崔绍大惊,知道是自己大叫惊动了小柔。小柔心地纯善,必定是想下床关心自己的时候踢翻了床边的脸盆。眼见父亲起疑,想进屋查看,连忙哧溜一下,抢先挤进屋去。
崔节冷不防被崔绍一挤,险些栽了个跟头,心头大疑,抄起荆条尾随儿子进了屋,但见窗口白影一闪而出,似是一只狸猫大小的动物蹿了出去。再看崔绍床前的脸盆架已被打翻,一盆水扣在床上,将被褥、枕头淋了个透。崔绍手忙脚乱地用手在床上叠着被子,崔节一把推开儿子,将被子抢过来,放在椅子上抖开,将被面上残留的水迹掸下,喊道:“阿根,还愣着干什么,去叫云缃来,帮少爷整理房间!”
经此一闹腾,崔绍乖乖地向父亲认个错,还殷勤地到书房帮助崔节整理潮湿的信件。崔节火气消减了大半,老怀甚慰,挑出几封书信为崔绍讲解父祖辈的气节和子孙的训导,当然少不了板起脸来又教训了崔绍一番。崔绍听到父亲大谈家风清白,男女礼教大防,想到自己没有禀明父亲,就擅自在青丘界答应师公与小柔的婚事,头上不由冒出一层冷汗。好在崔节教训儿子是家常便饭,绝不可能想到儿子已经和异族的妙龄少女私定终身,也没太在意儿子的脸色。
因为珍贵的家书失而复得,崔节心中高兴,当天晚上特地命厨房加了几个菜,和儿子一起用餐。席间一边饮酒,一边吟诵书信中祖父留下的诗作,不久便有些醺醺然。崔绍想到小柔还没吃饭,心中歉然,吃饭时在脚下放了一个大钵,偷偷将各种好吃的饭食扫入钵中。崔节不知道其中有机关,还以为儿子胃口大开,不断为儿子布菜、添饭。
好不容易熬到散席,崔节忙不迭地返回自己的房间,继续查点书信去了。崔绍用一个篮子装好饭钵,轻手轻脚地溜回房间,关门点灯,打开窗轻声呼唤小柔。崔绍找了一圈不见人影,正心急火燎时,听到身后一声轻笑,接着双眼被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。崔绍心中一喜,转身去抓小柔,小柔身子灵巧,崔绍左转右绕,始终抓不住她。崔绍坏水冒出,反手去呵小柔的腋下,小柔格格娇笑,身子软了下来,被崔绍一把抱住。
两人四目而对,相互间脸庞近在咫尺,崔绍见小柔梨涡含笑,眉目如画,不由脸红心跳,呆在当场。小柔看着情郎,垂下眼睑,微微低下额头,侧目微微转开,却任由崔绍搂着自己的肩头。崔绍只觉得怀中小柔的身体微微在颤抖,一时间意乱神迷,闭上眼睛,双唇吻上了小柔的面颊。小柔微微后退,随即停住不动,脸颊回转,用双唇轻轻碰了一下崔绍的嘴唇,浅尝辄止,随即挣脱了崔绍的怀抱,背对着崔绍,低头摆弄着发辫,不肯再转过身来。
小柔心中怦怦乱跳,又是害怕崔绍用强,又有点儿希望崔绍牢牢抱住自己。等了一会儿,听身后“噼啪”脆响,扭头偷眼观看,却见崔绍正在自扇耳光。小柔伸手拦住,奇道:“哥哥,你这是干什么?”
崔绍双颊红得如同醉酒,嗫嚅道:“妹子你别生气,我错了,下次不敢了。我真的不是存心轻薄……”小柔伸手捂住他的嘴巴,俏脸也瞬间红了,声若蚊吟:“我没生气,哥哥你这样对我,我很喜欢。”
崔绍如释重负,跨前一步,刚想伸手来抱,双手差点碰到小柔前胸,小柔害羞地一侧身,崔绍如同摸到炭火,连忙将双手缩回,又无处摆放,只能在自己衣襟前来回摩擦。为了化解尴尬,崔绍指了指桌子,道:“小柔你一定饿了,我给你带吃的来了,都是剩菜,委屈你了。”
小柔嫣然一笑:“不怕,只要是哥哥拿来给我的,我都爱吃。”说完大大方方地坐到桌前,持箸吃了起来。崔绍喜滋滋地陪坐一旁,看了一会儿,发现小柔越吃越慢,似乎胃口不好,再仔细观察,原来是菜不合胃口。崔节性喜食素,平日晚餐菜多肉少,今日为了照顾儿子,才多切了半盘鸡肉佐餐。小柔只吃了几口青菜,一根鸡腿早已啃光,仍意犹未尽地吮吸着手指,见崔绍看着自己,有点不好意思,忸怩道:“这个鸡肉真好吃。”
崔绍心疼起来,自责道:“我真笨,早该想到你不爱吃青菜,那盘鸡连锅端来才好。”说到这里,崔绍突然眼前一亮,推开窗户当先跳出,伸出双手低声道:“小柔,快跳出来,我带你去找好吃的。”
小柔笑靥如花,轻盈地跳上窗台,拉着崔绍的双手跳出窗外,吐了吐舌头道:“我上午已经跳出来过一次了。嘻嘻,那位大叔好凶啊,为什么打你打得那么狠?是你爹吗?”
崔绍笑道:“是我爹啊,如假包换!你别看他样子凶巴巴,其实老不中用了,第一下狠,第二下高举轻放,第三下就像打蚊子。”
小柔捂嘴偷笑道:“可我听着你叫得倒是一声比一声响,莫非是装的?”
崔绍一挺胸脯:“我早就被他打疲了,自从十岁开始练武,老爹那三板子就奈何不了我了。我是怕他气坏了身子,才故意大喊大叫的。”
小柔听到这里,叹了一口气道:“人说父慈子孝,真是这样。大叔虽然口中骂你,看你被子湿了,却忙不迭地帮你收拾。”
崔绍道:“我娘去世得早,爹不肯续弦,自小就是这么管头管脚的,督促我读书的时候是爹,照看我吃饭睡觉的时候当娘,有时候想想,倒是当娘的时候比当爹的时候多些。”
见小柔低头走路不吭声,崔绍低头看了看,竟见她眼中似有泪光,连忙问:“小柔,你怎么哭了?”
小柔低头道:“想我爹了。”
崔绍好奇道:“和你相识好久了,倒没听你提过岳父大人的消息。”
小柔两行眼泪流下,惨然道:“我没见过爹,他是涂山氏后族的大法师,娘怀了我的时候,阿爹随效节军出征,在其他天书结界中遭遇了大魔天的魔军团。效节军大败,被迫撤回青丘,听师父说,我爹为了大军脱险,毅然率领几名师弟摆下镜花水月阵断后,与一众妖兽同归于尽,永远埋骨在异国他乡。我娘听说了这个噩耗,动了胎气,早产生下了我,我的命保住了,母亲却难产而死。哥哥你说,我是不是个不祥之人?”
崔绍见小柔轻轻抽泣,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,安慰道:“不哭不哭,小柔你这么善良可爱,怎会是不祥之人?我岳丈是顶天立地的好汉,和我岳母伉俪情深生下了你,就是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。我来算算哈,嗯,对了,没错,肯定是这样。”小柔见他掐指计算,煞有其事,止住眼泪好奇道:“哥哥,你在算什么?”
崔绍眯着眼,口中念念有词:“无极生太极,太极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……我岳父母大人在天之灵和我说,先生下个晦明大舅子开路,再算到有我崔绍诞生,我们两个大男人要成大事,还必须要有一个女娃娃来陪伴。好吧,那就再生一个女儿,取名小柔,以后嫁给崔绍这个臭小子,为他崔家传宗接代……不对,陪他行走江湖,成为一对神仙眷侣。”小柔先是认真地听,到后来被他的胡说八道逗得破涕为笑,娇嗔着捶打着他的后背。
两人打打闹闹,已经来到了厨房旁边。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,厨房里早已熄火灭灯,崔绍摸了摸灶台,尚有余烬。他拉着小柔坐在柴垛旁,自己点亮一盏油灯,四面摸索了一会儿,喜道:“有了!”接着变戏法一般,从碗橱中端出半只肥鸡来。
狐性喜鸡,小柔虽然矜持,但腹中早就饿了,见到鸡肉,不由口中生津。接过盘子,也不用筷子,抓起一块放入口中,等崔绍递过筷子,一盘鸡已经吃掉一半。崔绍见小柔吃得香甜,笑吟吟地又为她端来肉冻、鱼干,怕她噎着,重新拨开灶膛为她烧了一碗水。
小柔狼吞虎咽地吃完,接过崔绍递来的开水,不好意思地说:“实在太饿,全吃光了,一块都没留给你。”崔绍开怀大笑:“吃得好,我看今天晚饭上了半盘鸡,就猜肯定还留了存货。全吃了,不能留隔夜食!我家鸡养得多,你要吃多少都管够,明天让阿根多杀两只备着。晚上等爹睡着了,我煮给你吃。”
小柔羞赧地一笑,躲进崔绍怀中,吃吃道:“我这么能吃,会把哥哥你吃穷的。”崔绍拍着胸脯道:“妹子放心,我能挣钱,想吃什么、用什么我都买给你。就是要穿皇后娘娘的凤冠霞帔,我也去皇帝老儿的金銮宝殿里给你取来。”
小柔嬉笑着看着崔绍的脸:“我不要凤冠霞帔,粗茶淡饭也陪你一辈子,就怕大叔看不上我,不许我做你崔家的儿媳妇。”
崔绍打了个哈哈:“俗话说儿大不由爹,媳妇儿是我娶又不是他娶。当然咯,我爹这个人比较固执,一开始可能脑筋转不过来,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,嘴上说得难听,心里不一定真这么想,小柔你别往心里去。”小柔抢着说:“哥哥放心,我决不会顶撞大叔的,哪怕是赶我出门都不会有二话。”
崔绍心中感动,捧起小柔的脸,动情道:“你受得,我受不得。我爹要是不讲理,我就带你离开这个家,闯荡江湖去。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,一时生气,过个一年半载也就想通了。”小柔心中甜蜜,轻声道:“哥哥你对我真好。”
两个人收拾好厨房,牵着手低声说笑着,循原路回到卧房的后窗外。崔绍推开窗,伏低身子,让小柔踩着自己的肩背先跳进去,然后一胼腿跳入屋内,动作熟练、潇洒至极。
崔绍飘然落地,见小柔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,轻轻推了她一把,道:“妹子,你愣着干什么,早点休息了。你睡床,我打地铺,打地铺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人也同时呆住。只见床榻上坐了一人,手里捧着一条新被子,眉毛鼻子五官挪位,一言不发,正用惊诧、愤怒的奇怪眼神看着自己和小柔。
崔绍两腿一软,差点坐在地上。千算万算,没算到老爹爹见白天自己被子打湿,担心晚上着凉来送被子这一折。崔节鼻子里重重“哼”了一声,宛如在崔绍头顶上打了一个炸雷,崔绍讪笑着把小柔拉到身侧,舌头打转道:“爹呀,这么晚了,您老怎么还没休息啊?我送您回屋吧!”
崔节将被子扔下,一个箭步上前,揪住了崔绍的耳朵,不论是出招的力度和手势,都不亚于“武林高手”。饶是崔绍武艺高强,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擒住,不由咧嘴怪叫。崔节颤声道:“你这个畜生啊!这是怎么回事?谁家的姑娘?怎么会和你这么晚待在一起?你还说什么睡床上,睡地下的,你干脆把我气死睡在我棺材上得了!”说到这里,崔节看到崔绍身后吓得花容失色的小柔,压住火气,咳嗽一声道:“姑娘莫怕,你在屋里坐一会儿,那个,喝点水,”接着手上加紧,冲崔绍压低声音道,“畜生,你出来,给我解释清楚!”
崔绍不敢挣扎,冲小柔挤眉弄眼,意思让她安心落座,自己随着父亲来到院中站定。崔节指着屋里,低声道:“怎么回事?一五一十给我老实交代,敢撒一句谎,我揭了你的皮!”
崔绍哭丧着脸道:“父亲,这个姑娘叫小柔,不是洛东村人,她、她是青丘涂山氏,这个,是九尾天狐,是公主!在青丘界大大有名……”崔绍刚说了第一句,头上就挨了老爹一记爆栗子:“好啊,你和我说书呐?平日圣贤书不读,闲书笔记你倒记得清楚!还青丘界!还九尾狐!你说这么漂亮的姑娘是狐狸精?你猜我会不会信你?”崔节一边骂,一边挥拳冲儿子头上招呼,崔绍百口莫辩,真是说一句、错一句,越描越黑,越辩越糊涂,到后来语无伦次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。
小柔在屋里听到两人的对话,又好笑又有点不知所措,后来从门缝里看崔节打得狠了,心中不忍,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打转,推开门跑出来,跪倒在崔节面前:“大叔,您别打崔大哥了。他没骗你,我、我就是个狐狸精,是我给崔大哥添乱了,但他没有骗我,他一直在保护我,求求你不要打他了。要打您就打我吧!”
崔节手举得高高的,见小柔哭得梨花带雨,哪里能落得下手去?想扶起小柔,又觉得不妥,冲儿子努了努嘴,意思让儿子把小柔扶起来。崔绍装傻两手一摊,崔节气得抬腿作势欲踢,崔绍这才上前把小柔扶起,哄了一会儿小柔才止住眼泪。崔节在一旁吹胡子瞪眼,绕着院子踱了半天,看着小柔楚楚可怜的模样,长叹一声,软语道:“姑娘,今天晚了,不好问话。犬子的房间刚刚打扫过,还算整洁,你屈就先住上一晚,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。”
崔绍一听,暗地里长吁一口气,轻松道:“对,先休息一晚,明天再说,小柔你睡床上,我打地铺。”崔节喝道:“什么打地铺!想得倒美!姑娘在这里睡,你和我挤一晚上。就这么定了。”崔绍吐了吐舌头,低头恭敬道:“是,爹。”
崔节拱了拱手,说了声:“姑娘,早些休息吧。”接着拉起崔绍,头也不回向前院就走。崔绍被拉得踉踉跄跄,犹自频频回头,轻轻摇手向小柔告别。小柔欲言又止,看着父子俩消失在角门旁,轻叹一声回屋闩上了门。想到他们父子相见,半是为崔绍欢喜,半是为他该如何向父亲解释和自己的关系发愁。坐在桌边,看着滴泪的红蜡,哪里还有半点困意。